教师致已逝去的岁月

教师致已逝去的岁月

教师致已逝去的岁月

命运多舛,让我赶上了中国贫困时代的尾声,虽说不是什么赤贫,但个中滋味仍然让今日的孩子无法想象。当我和孩子谈起我小时候物资如何匮乏,平时只能吃玉米面黄馍,红薯面黑饼,吃一次白面馍就像过年的时候。孩子的眼神里反倒充满了羡慕,那不是他梦寐以求的食物吗?平时很少能吃得上,只有在宴席上才能吃得上的美味,在城里卖馒头的摊点偶尔能买得到。黑黑的高粱面和黄黄的玉米面做的窝窝头,比小麦面做的馒头要贵很多。唉!今天我算是明白了什么是“物以稀为贵”了,尽管精明的商贩打出了“忆苦思甜”的招牌,但于我却不是什么美味,只会让我回忆起童年时代的淡淡的苦涩。

1976年,也是我出生的那一年,是一个让当时全体中国人不能忘怀的一年。1月8日,敬爱的周总理因病去世,全国人民哀恸一片;7月6日,朱德委员长逝世;9月9日,伟大领袖毛主席也与世长辞了,当时全国人民都沉浸在巨大的悲痛之中。而我与三位伟人只是擦肩而过,认识他们的时候还是在家中贴的画像和后来上初中时的历史课本上。可能是母亲的疏忽大意,当我长大后问母亲我的生日时,母亲也只是依稀记得是农历十一月初五。成年后,我查了一下万年历,才搞清自己的生日,居然和西方圣哲耶稣的生日是同一天,所以每当孩子闹着要过圣诞节,等着圣诞老人来送礼物时,我才恍然明白:哦,今天是我的生日!

说句实在话,我感觉自己还是蛮幸运的,没有赶上饥荒年代。虽说吃的都是玉米面馍馍和红薯稀饭,但肚子算是勉强应付过去,有时过年的时候还能吃上一两顿白面馍和猪肉饺子呢。现在我才明白,为什么小时候总是喜欢过年,而随着年龄的增长我却对过年感觉有些索然无味了。还记得那时我们这里常有怀远人开着手扶拖拉机过来换大米的,有时还能用玉米或红芋干换点大米,改善一下生活。于是一日三餐就有着落了,早晨吃红薯稀饭,中午是米饭,晚上是杂粮面条,青菜呢,是父亲领着我们兄妹三人,挎着篮子到田里挖来的野菜,淘干洗净,放到坛子里用盐腌上,腌好后切碎了,烧饭的时候放到锅里蒸了吃(因为没有油炒菜吃,等蒸熟了,滴上几滴香油,吃起来又苦又涩,而那时却是美味)。

我人生的转折点是初中毕业考上师范(本来我想考高中念大学的,但无奈家中负担过重,在家人的劝说下,勉强报了个中专,那时的中专学校按人们当时的说法,还是挺吃香的)因为考上了中专,就等于捧上了铁饭碗。于是初三复读也便成了风气,其中不乏有“八年抗战”,最终考上中专吃粮票的。可是我的一位同学就不那么幸运了,初中上了八年,最后因为查骨龄被刷下来,年龄也大了,只能回家结婚生子,而我却成了幸运者。随着我的那位同学被淘汰出局,我作为应届生就得以替补上场了。

考上师范,于我无所谓,可是对我的家人来说,却是着实的高兴了一段时间,因为我从此就吃上了粮票,成了公家人了。不过随着开学来临,父母又开始为我的学费犯愁了。当时小麦只是两角钱左右一斤,一年下来,十来亩地去掉村镇提留、农业税,也就所剩无几了,而我师范第一年要缴695元的学费,那还是公费呢,等我上师范的第二年招生就放开了,看到有的自费生要交四五千元的学费,那时可是天文数字,对于我的家庭来说是万万上不起的。

那一年,我的母亲得了一种晕病,走路没有精神,自己感觉就像腾云驾雾一样,花了不少钱,却总不能治愈。我考上师范的喜讯,也着实让她高兴了一场,从此渐渐好了起来,她后来对我说,如果没有我这样争气,她不知道还能不能支撑下去,于是我明白了精神力量对于一个人的重要性。

眼看着开学了,学费却无着落,走亲串友也不好借(也许是因为家里穷,别人瞧不起吧,也许是亲戚担心一时半会还不上,耽误人家的事吧。母亲回想起来,至今仍耿耿于怀)。总之,筹不到学费就上不起学,最后父亲咬了咬牙到乡信用社办了700元贷款(这些贷款直到三年后我师范毕业,家里才还清)。就这样,家里总算凑齐了我的学费,可以去上学了。

上了师范后,记得每个月回家一次,那时候学校每月补助34块钱的饭票和十几斤粮票。对女生来说,饭票就已经足够了,而对于男生,例如十五六岁的我却是远远不够的,所以有时还要家里补贴些。记得我每次回家的时候,父亲都要拉着板车去卖掉一两袋粮食,换回一些钱来作为我的生活费。有一回,为了节省往返的车票,两个月才回家,让家中的父母很是担心了一场(因为那时没有电话,两个月没有音讯,当父母的肯定担心死了)还有一次,该我们班值周,我借了同学的自行车骑行了百十里路,从学校回到家里,又着实让家人担心了一回。

三年师范生活终于结束了,我被分配到了家乡的一所农村初中任教,从此走上了三尺讲台。当时十七八岁的我,面对着年龄悬殊不了几岁的学生,开始真的有些茫然无措。不过当时正是精力充沛,激情满怀的年代,我一边学习一边摸索,很快就适应了教学工作。那时白天忙于工作,晚上还要坚持复习,准备参加成人高考。1998年7月我拿到了大专毕业证,同年参加了专升本成人高考,却因为差了三分,错过了一次机会,留下了些许遗憾。我的一位师范同学,工作一年之后一直在求学,直到2005年,攻下博士学位,留在厦门大学任教,现在已经是厦大经济学院的教授、博士生导师了。还有后来读专升本时教我们现代文学的王烨老师,也是中师毕业,后来拿到武汉大学的文学博士学位,现在是厦门大学中文系副主任,而我由于种种原因,直到2004年才拿到本科学历证书。

光阴荏苒,日月如梭,今年已是我从教的第26个年头了。从童年的贫苦生活一路走来,经历了我国改革开放的瞬息万变,作为一名人民教师,当不忘初心,砥砺前行,含菁咀华育英才,衣带渐宽终不悔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