读《宝绘堂记》有感

苏轼在《宝绘堂记》里说:“君子可以寓意于物,而不可以留意于物。”这是说君子可以把心意寄托在事物中,但不可以把心意留滞于事物中。苏轼年少时,“家之所有,唯恐其失之;人之所有,惟恐其不吾予也。”而在历过一番劫难后,他已“譬之烟云之过眼,百鸟之感耳,岂不欣然接之,然去而不复念也。”超旷达观的人生襟怀和“寓意于物”的君子之风令人千载犹击节。

读《宝绘堂记》有感

某日,我和妻陪女儿玩跳跳棋。棋是买的儿童牙膏里赠送的。棋局从起点到终点一共八十步,一路上机关重重,有很多要受惩罚的陷阱,不过也有一些奖励。每人选一棋子,按各自所掷色子的点数前进,遇陷阱倒霉,遇奖励幸运。第一局我赢了,女儿有些不悦。她有点太在意这个游戏的输赢了,而不是完全去享受过程。第二局妻先到了终点,上天仍没眷顾她。她不愿意了,伤心地流了泪。“没关系,我们再来一局!”我安慰道。这一局,我给她做了一些善意的手脚。趁她没看见,虚报了她的几次点数;趁她不注意,帮她多移几个位置。我和妻相视而笑。最终,“上天”帮她赢了最后的比赛。她也破涕为笑。

当读到《宝绘堂记》时,我想到了女儿玩棋的涕和笑。她幼小的心灵被“留意于物”围困在游戏输赢的迷雾里,她的内心始终在“恐其失之”“恐其不吾予”中煎熬。其实,哪个小孩子不是如此?玩玩具时怕玩具被别人夺了去,吃东西时怕别人有自己无。这样说来,孩子恐怕就是世界上最在意得失的人。也许人的天性正是如此。所以,等到孩子长大了,自以为懂得许多道理的躯壳里不过仍是一颗“留意于物”的心。想要做到“寓意于物”,谈何容易!大人看孩子,仿佛看养在玻璃缸里的金鱼,什么都清清楚楚,等到看自己时,却像站在大桥上看江水里的鱼,即使瞪出眼珠子也看不到一条。哈尔姆斯说:“满足别人的欲望是何等容易,而满足自己的欲望又是何等困难。”这是“留意于物”的众生之相。

我们不过就是上天的一件衣服,有一天他老人家不想穿了,随手就会扔了。陶渊明说“纵浪大化中,不喜亦不惧。应尽便须尽,无复独多虑。”好好享受过程吧,考虑那么多何必?

狄更斯说:“这是最好的时代,也是最坏的时代。”这是一句放之四海而皆准的话。我们时代的好无须赘述,而坏就坏在人人都想“留意于物”。一切都在物化,世界变得荒诞。哈尔姆斯的小说里有拍死人的大黄瓜、变成球体的人、贴得满脸药膏的木匠等等荒诞的描写,从某种程度上说未尝不是一种社会写实。

别再“留意于物”了,读读苏轼,做个“寓意于物”的君子吧!